冒险小说 武侠仙侠 每三年诈尸一次,全修真界都慌了结局+番外
每三年诈尸一次,全修真界都慌了结局+番外 连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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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更不睡

    男女主角分别是陈长生玄黄的武侠仙侠小说《每三年诈尸一次,全修真界都慌了结局+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四更不睡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陈长生问道:“城隍大人能显化人身?”城隍答道:“不瞒先生,虽说小神香火微薄,不过显化真身,还是做的到的。”陈长生听后连忙摆手道:“不是,城隍大人误会了,陈某不是这个意思。”城隍却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,说道:“香火微末也是实话,先生无需介怀的。”他似乎认为陈长生就该这样说他才是。毕竟堂堂上仙,又怎会在意他这个小小的城隍呢。陈长生听后心中又是一叹。这找谁说理去。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了,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了。“我敬先生一杯。”城隍给陈长生倒上了酒。陈长生也不敢怠慢,两个人对饮了一杯之后。城隍便招呼陈长生道:“先生吃菜。”“好。”陈长生点了点头,尝了尝面前摆着的菜。一共十三道菜,鸡鸭鱼肉各色皆有,不仅如此,一旁还摆着鲜甜的瓜果,饭后解腻。这般...

章节试读

陈长生问道:“城隍大人能显化人身?”
城隍答道:“不瞒先生,虽说小神香火微薄,不过显化真身,还是做的到的。”
陈长生听后连忙摆手道:“不是,城隍大人误会了,陈某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城隍却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,说道:“香火微末也是实话,先生无需介怀的。”
他似乎认为陈长生就该这样说他才是。
毕竟堂堂上仙,又怎会在意他这个小小的城隍呢。
陈长生听后心中又是一叹。
这找谁说理去。
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了,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了。
“我敬先生一杯。”
城隍给陈长生倒上了酒。
陈长生也不敢怠慢,两个人对饮了一杯之后。
城隍便招呼陈长生道:“先生吃菜。”
“好。”
陈长生点了点头,尝了尝面前摆着的菜。
一共十三道菜,鸡鸭鱼肉各色皆有,不仅如此,一旁还摆着鲜甜的瓜果,饭后解腻。
这般排场,真让陈长生有些受宠若惊。
陈长生尝了道菜后,开口问道:“城隍大人在职有多少年了?”
城隍想了一下,说道:“大概,三百余年吧,不算长,小神生前本是秋月坊的坊正,平生积德行善,尚有功德,死后便继任了城隍之位。”
“不过,先生可别再唤我大人了,老夫真的经受不起啊。”
三百年多年,还不算长......
陈长生眼角微微一动,但又很快平静了下来,接着说道:“不如陈某便唤城隍大人为老城隍,如何?”
“这......”老城隍想了一下,点头道:“也可。”
“善。”
陈长生将那腰间的葫芦放在了桌上。
“老城隍特意赴宴招待陈某,并且,还等了三年之久,陈某受宠若惊,不过陈某却只带了一葫芦酒来,还望老城隍莫要嫌弃。”
“岂敢岂敢,小神能与先生共饮,已是幸事。”
秋月酿倒出,城隍闻着酒香,尝了一口。
随后便反应了过来,说道:“这是西桥酒肆的秋月酿?”
“正是。”
陈长生说道:“那酿酒的张老头与陈某是因酒结缘,陈某每次来此都要打上一葫芦。”
老城隍说道:“先生当真随和,游于市井,实乃上仙风范。”
陈长生听后摇头道:“上仙还称不上。”
老城隍也没多想,举杯说道:“与先生共饮。”
“请。”
觥筹交错,推杯换盏。
酒水配着这一桌子饭菜,话匣子也算是打开了。
陈长生与老城隍又聊起了流云观。
老城隍说道:“前年大雪,流云观观主在坊间收了五个落魄孩子上山,也算是功德无量。”
“五个?”
陈长生不禁说道:“如今都还安好?”
老城隍却摇头道:“五个孩子,有一个在雪化的时候冻死了,另外四个则是平安活了下来,如今正在流云观中。”
“命途多舛。”陈长生摇了摇头,不禁一叹。
老城隍点头道:“生死已是常态,有些人命数如此。”
“老城隍也信命数?”陈长生问道。
老城隍听到这话后顿了一下,他认为陈长生这是在考验他。
他仔细思索,然后答道:“信也不信,凡人命数早成定律,但亦有破命数而成之人,就好像先生,就在命数之外。”
“而小神的命数,则是等着功德圆满的那一天,携福禄在身,轮回转世,或许能得一世好命。”
陈长生听后思索了一下,摇头道:“老城隍认为,自己仍为跳出命数?”
老城隍点头道:“纵使成为城隍,亦无法逃脱这命数。“
“我也不瞒先生,小神守护此地已有三百余载,虽有香火,也铸金身,但至始至终,我都无法离开这里。”
“想方设法请先生来,也是想求先生为小神指条明路,如何才能跳出这命数之外。”
陈长生也清楚今天肯定会有这一劫。
但说实话,他哪里懂这些啊。
什么命数,什么长生,都是胡说八道的,他一介凡人,又能懂什么。
怎么办?
陈长生心中有些犯难,他使自己冷静下来,思索起了对策。
“陈先生?”
老城隍见陈长生久久不答,于是便退了一步,说道:“许是小神唐突了,先生莫怪。”
陈长生抬起头来,说道:“并非如此。”
如果他今天不答的话,搞不好会被怀疑,而且陈长生今日来也是有所求的,不能就这么放过这次机会。
紧接着,陈长生开口道:“其实在陈某看来,老城隍你或许想差了。”
老城隍听到这话顿时激动了起来,连忙问道:“敢问先生,差在何处?”
“命数乃是天定,不过......”
陈长生说道:“老城隍难道觉得,自己成为城隍亦在命数之中?”
老城隍顿了一下,神色错愕,“先生的意思是......”
陈长生继续说道:“或许并非如此。”
“所谓大道五十,天衍四九,人遁其一,亦为,有一线之机,老城隍生前行善积德,故而有机遇成为城隍,这何尝不是从千万人中寻得了那一线之机,跳出了命数呢?”
“生死无常,而仙之一字,亦是从那千万人中,得那一线之机,二者其实在本质上并无区别。”
“仙人修行,以天地元气入五脏,故而长生,而鬼神修行,则以香火为食,庇护万民,故有功德入体,成就功德金身,成长久之道。”
老城隍细细思索陈长生的话。
他的眉头紧皱,似乎有些想不清楚这里面的道理。
陈长生于是便继续开口说道:“仙以灵入体是修行,鬼神以香火入体,何尝又不是修行?”
老城隍听后大为震撼。
他抬手道:“先生是说,鬼神亦有机会得道成仙?”
陈长生点了点头,说道:“你走不出这里的原因,其实就好像是修为匮乏的仙人,看不到更高的层次,待你香火功德再进一步,人世何处不能游?”
老城隍嘶了口气,但转念一想,却又问道:“可这些年来,我这香火功德,却并未有多少增长,这可如何是好?”
陈长生说道:“仙有道心,道心坚毅,便能一往无前,可老城隍你却并未坚定自己的心道。”
“陈某且问老城隍一句。”
“人仙是仙,那鬼仙,何尝不是仙呢?”
老城隍顿在原地。
他嘴唇微张,有些说不出话来。

小六打满了酒,而那桌上的一壶秋月酿也见底了。
就在喝酒这片刻,陈长生跟张老头聊了许多东西,无非就是一些往事。
张老头说起了当初初见陈先生时候被先生逗弄的时候,那时他才十八九岁,又说起了四十多岁时,因为陈长生不曾变老,而逐渐感到害怕的事,总是有说不完的话......
小六则是感到怪异,心中嘀咕着:“真是怪了,掌柜的以往可没这么多话的。”
陈长生起身,将那酒葫芦接过手中。
他站起身来,步子有些踉跄,说道:“我送送先生。”
“你还是坐着吧。”
陈长生说道:“腿脚不好,就少动弹。”
张老头咧嘴笑了一下,说道:“不动弹那不是死了吗。”
陈长生只是看着他笑了笑,他拿着酒葫芦,道了一句:“走了。”
张老头送到了门口,说道:“陈先生慢走。”
小六站在了张老头的身边,同时也在看着走出门的那位先生。
说实在的,他就从未见过这样有气质的先生,不管是头顶的青天老爷,还是有名的文生大家,都不如这位先生看着舒服。
张老头顿了一下,喊道:“先生下次还来吗?”
陈长生听到这话顿住步子,回过头来。
“来!”
张老头再次笑了起来。
陈长生回应一笑,提着那酒葫芦远去了。
他走着,心中感到些许欣慰。
这么多年来,他的朋友压根就没几个,而当初怕自己的张老头,如今也将他当做了友人。
是好事,再好不过的好事。
小六问道:“掌柜,这位先生好不一样。”
张老头看着陈长生的背影,说道:“若是一样,他也不是陈先生了。”
小六听的有些似懂非懂,问道:“什么一样?什么不一样?掌柜我好像没听懂。”
张老头说道:“以后你就明白了。”
陈长生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上。
张老头也慢慢回过了神来,他想了一下,对身旁的小六道:“你跟我进来。”
小六点了点头,老实跟在了的张老头的身后。
他并不知道,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。
但在这一天之后。
小六,成了张小六。
......
陈长生才出酒肆不久,他本是打算去流云观看看的,也不知道玄黄还在不在山上。
然而还没出坊,却被几位巡游给拦住了。
两位戴着面具的日巡游来到陈长生的面前,恭敬拱手。
“敢问可是陈先生?”
陈长生看着面前的巡游,连忙拱手道:“正是在下。”
两位巡游见陈长生这般客气,连忙将手和头都放下去了些,说道:“城隍大人命我等来请陈先生赴宴。”
“这......”
陈长生见这两位巡游这般恭敬,一时有些不自在。
城隍又是亲自派人来请,他也不好驳了人家的好意,只是这流云观,怕是只能下次再去了。
“那就劳烦两位巡游带路吧。”
“先生请。”
陈长生便这么跟在两位巡游的身后朝着秋月坊的城隍庙去了。
巡游这时开口道:“若是路上有官差阻拦,先生便说‘今日是为赴宴而来’,官差自会放行。”
陈长生点头道:“好。”
秋月坊其实不算太大,加起来,也不过百十余户人家,穿过一坐石桥之后便能看见城隍庙的所在。
而在靠近城隍庙的位置,陈长生却被几个官差拦了下来。
“站住!”
官差腰间挎着刀,脸色阴沉,说道:“衙门有令,任何人不得靠近城隍庙。”
陈长生目光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位巡游。
尽管巡游站在陈长生的身边,但官差却也只能看到陈长生一人。
陈长生便按照巡游之前说的答道:“陈某今日是为赴宴而来。”
几位官差对视了一眼,接着便商量了起来。
“是他吗?”
“应该就是了,县令大人当初就是这么说的。”
“那我们放行?”
陈长生看了他们一眼,说道:“我可以过去吗?”
几位官差左右看看,接着便让开了路来。
陈长生见状道了一句:“多谢。”
说罢,他便从一众官差之间走了过去。
而那巡游,则是穿过了官差的身体,跟在陈长生的左右。
陈长生问道:“为何会有官差阻拦?”
巡游答道:“先生有所不知,庙里向来香客不绝,城隍大人知晓先生要来,所以事先给县令打了声招呼,将城隍庙周边给封锁了。”
陈长生问道:“打了声招呼?如何打招呼?鬼神也能现身凡人眼前吗?”
“自然是不能的。”巡游答道:“是城隍老爷亲自托梦。”
巡游的话云淡风轻的,好似见怪不怪,但陈长生听后却是心中怔了一下。
托梦啊......
这就是鬼神手段。
今日的城隍庙大门紧闭,香客也不得入内。
而陈长生到的时候,秋月坊城隍就已经站在城隍庙的门口迎接了。
秋月坊的城隍老爷留着白胡,身着黄蓝衣袍,面露威严之色,但当他看到陈长生的时候,那般威严却是荡然无存。
陈长生抖了抖袖子,拱手道:“陈长生,见过城隍大人。”
城隍大人反倒是吓了一跳,连忙去扶陈长生,说道:“不敢不敢!该是小神见过先生才是。”
“这......”
陈长生见城隍大人恭敬的样子,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是不是哪个环节不对?
就算误以为我是什么得道高人,但身为一介城隍,也不至于做的这般客气吧?
城隍接着便有请道:“秋月坊城隍茂公九请先生入宴上座!”
陈长生心中不禁一叹,心想着误会大了,但也硬着头皮继续装道:“城隍大人先请。”
“不不不,先生先请。”
陈长生见此情形,有些哭笑不得。
阴差推开了城隍庙的大门,陈长只得迈步,先一步踏入了庙中。
而之前给陈长生放行的一众官差始终都没回头看过一眼。
是县令大人下了死命令,所有人都不能回头看,以至于,他们什么都没看到。
但在那远处桥上,却有个身着麻衣的孩童看着这一幕揉了揉眼睛,以为是自己眼花了。
“门,自己开了?”麻衣男童愣了一下,连忙跑回了家去。
他有些被吓到了。
陈长生进入城隍庙之后,就看到庙中已然摆好了一桌好酒好菜。
城隍命一众阴差退下,转眼之间,院里就只剩下了陈长生跟城隍。
坐下之后,陈长生感到有些不太自在。
他一介凡人,面对城隍还是有些压力的。
城隍落座之后笑道:“先生今日能赏脸赴宴,是秋月坊城隍庙之幸事。”
“城隍大人言过了。”
陈长生无奈一笑,说道:“陈某没那么大的能耐的。”
城隍却只认为是陈长生平时行事低调,谦虚之言,根本没放在心上。
接着城隍就给陈长生倒酒。
陈长生这个时候才注意到,城隍的手是凝实的,与一众阴差巡游不同,双腿也是真实存在的。
他有些不解。
先前进门的时候,他似乎没看到有双腿啊。
真是怪了。
鬼神也有实体?

秋月坊坐落于大景南域,数十里间约莫有近三四百余户人家,虽说入户少了些,但却也尤为热闹。
坊市里人来人往,坐在街道旁的小贩喊着吆喝,酒肆里的老头正在给人打酒,脸上笑出了褶子,肉铺的屠夫正炖着骨头,企图以此来吸引来往的客人,来往的行人走在街上,时而驻足,时而又交谈几句。
“打酒。”
一双黑白皂靴踏入酒肆之中。
来者双手负背,着一袭青衣长衫,面容俊朗,有两缕发丝顺着脸颊垂下,腰间挂着一个葫芦。
“来嘞......”
酒肆的张老头答应了一声,接着便急匆匆的跑了过去。
见了来者之后,张老头却是顿了一下。
陈长生微微一笑,接着将腰间系着的葫芦递给了对方。
“你......”
张老头的话音戛然而止,他忽的僵住了,顿在原地。
陈长生看着面前的张老头,说道:“认不得我了?”
“当然......”
张老头吧唧了一下嘴,有些呆滞道:“认得!”
陈长生道了一句:“秋月酿,先上一壶,葫芦打满。”
“好…好。”
张老头答应了一声,接过陈长生的葫芦,接着便转身去打酒了,只不过相比起刚才他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惧怕。
后来打酒的时候,他也有些颤颤巍巍的,似乎怕是有酒溅出去了,惹得这位‘陈先生’不高兴。
陈长生来到酒肆里坐下,张老头很快就将一壶秋月酿端了上来。
“先生您慢尝。”
张老头道了一声,眼里皆是敬意,还多了几分胆怯。
似乎是不愿意多跟这位先生说话,张老头转身就去给葫芦酒去了。
陈长生也不在意,接着便给自己倒酒。
酒水入喉,伴着阳春三月吹进酒肆里的风,他的神色之间也多了几分痛快。
他的目光扫向酒肆外面。
转眼又是三年,这几十年间,秋月坊也越发热闹了。
待张老头打好葫芦里的酒,坐在那酒肆里的先生已经喝了半壶下肚了,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晕。
“先生,酒打好了。”
“放这吧。”
“诶。”
张老头将葫芦放下之后就想走。
陈长生却是说道:“着急走做什么?坐下说话。”
张老头顿住了步子,尽管心里有几万个不愿意,此刻也不敢忤逆这位先生。
他小心的坐了下来,眼神里却是藏不住的胆怯。
陈长生笑了笑,说道:“有这么害怕我吗?”
张老头面露苦涩,说道:“我也一把年纪了,先生您就别吓唬我了。”
他的语气近乎哀求,更是有些无奈。
陈长生听后却是说道:“我一不是妖怪,二不是恶鬼,怎么又吓唬到你了?”
张老头看了他一眼,但却又很快挪开目光,他感觉浑身不自在,手砸在桌上,说道:“我十六岁初次见您,到如今有五十多年了,爹娘早已入土安生,我也六十有七,老的不成样子了......”
他抬起头,继续说道:“可陈先生你,却还是跟我十六岁时见你时一般模样。”
“这叫我怎么不害怕?”
张老头低下头来,不敢看这位先生。
陈长生喝了口酒,说道:“瞧你那怂样。”
张老头吭哧吭哧的,好像是想反驳两句,不曾想,却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“我来你这除了打酒还是打酒,你见我几时要害你了?”陈长生说道。
这话倒是没错,陈长生每三年来一次,每次都是如此,上一壶,再打满一葫芦酒,有时候坐下闲聊几句,有时候打完酒便走了。
张老头回忆起这些年的诸多事情,像是下定决心一般,咬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。
“那先生您跟我说句实在话,您到底…是什么?”
他的目光看着陈长生,那副神色,却好像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。
陈长生倒是感到有些意外,放下了手中的酒杯,说道:“这回,你怎么又敢问了?”
张老头轻叹一声,说道:“我都老的不成样了,也没两年活头了,还有什么不敢问的。”
陈长生想了想,说道:“你我也见过不少次了,也算是老熟人了,你不妨先猜猜看,我会是什么?”
张老头张了张口,说道:“不敢猜。”
“我不怪你,猜就是了。”陈长生说道。
张老头思索了一下,咬牙道:“先生是妖?”
“不是。”
“鬼?”
“也不是。”
张老头吧唧了一下嘴,又问道:“那就是…神仙?”
陈长生还是摇了摇头,却没有说话。
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。
张老头眼巴巴的看着他,不是妖怪,不是鬼怪,也不是神仙,那会是什么?他着实是想不到了。
陈长生抬起头看向他,说道:“是蜉蝣。”
张老头顿了一下,问道:“蜉蝣是什么?”
陈长生摇了摇头,说道:“什么都不是。”
实际上他并不是这里的人,只是一次意外将他送到了这里。
而这一切的源头,都在于一个蜉蝣雕刻。
那次考古,在他接触到枚栩栩如生的蜉蝣雕刻之后,就发生了意外,眼前忽的黑了下来,整个人也晕了过来。
等他再一醒来,就到了这里。
没有机遇,更没有仙人指路,而且不幸的是......
他身上仿佛沾上了诅咒一般。
每三年时间,他只能醒来一天。
就好像是常人睡觉一般,只不过,他一睡就要睡三年,而在那三年里,陈长生也只有意识还是清醒的,但却感受不到自己的躯体,也看不到任何东西,听不见任何声音,只能思考。
每次醒来,在太阳初生之时,到了日暮之际,他就会再次死去。
如同蜉蝣一般。
在他的世界里,醒来的时间也不过才十八天,但实际上此界却已过去了五十四年。
就如面前的张老头一般。
之前见他时候还是那个懵懂青涩的少年,一转眼却已经白发苍苍,步履蹒跚。
这一切,就如同厄运一般缠绕在陈长生身上。
......
张老头心中满是疑惑。
他想再问,可这个时候却又没了刚才那份勇气,再一感受,才发现自己背后却已冷汗直流,沾湿了衣服。
不敢再问下去了。
而陈长生到头来也没有解释所谓的‘蜉蝣’到底是什么,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。
张老头就这么坐着,也不敢再说话。
酒肆里尤为沉默。
直到陈长生喝完了那一壶酒,这份沉默才被打破。
陈长生问道:“我记得,你好像不曾娶妻,所以也没个子嗣,对吧?”
“是嘞。”张老头答了一句。
陈长生接着说道:“就没想着把你这酿酒的手艺给传下去?”
张老头回答道:“如今世道好了,坊里岁数小些的都去外边了,又有几个乐意留下来的学我这手艺的。”
“那不成。”
陈长生摇头道:“你要是去了,这秋月酿,我岂不是没得喝了。”
张老头张了张口,说道:“您这不是为难我吗。”
陈长生笑了笑,道了一句。
“不为难你。”
酒也喝完了,他提起了酒葫芦系,起身似乎是要走了。
在陈长生起身的那一瞬间,张老头的心里也仿佛有快大石头落地了。
陈长生一只脚迈出了酒肆,却是忽的回头看向了张老头。
“三年后我再来。”
陈长生说道:“记得提早准备好秋月酿。”
“诶。”
张老头连忙答应了一声,说道:“先生您慢走!”
在他的注视之下,那位先生慢慢的隐入了坊间,再也不见了身影。
张老头长舒了一口气。
回到酒肆之后,他便瘫坐了下来,一阵恍惚,半晌都没回过神来。

陈长生走在那官道之上。
抬头所见,是即将坠落而下的黄昏,似要将这周围的山峦都给染红。
陈长生晃了晃葫芦,里面的酒一滴都没有剩下。
秋月酿原是打来想与那老道士共饮的,到头来却被那老道士一个人给‘喝’了个干净。
“害我没酒喝。”
陈长生轻声叹了一句,吐出心中不快。
虽然他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,但当知晓之际,还是会感到万分不快。
可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间常态,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拦这一切。
这大概是他最不痛快的一天了。
陈长生索性找了棵树坐了下来,静静的等待着夜幕的降临。
等那落入彻底淡去,他也该继续下一个三年了。
然而就在这个时候,一道声音传来。
“陈先生怎会坐在这里?”
陈长生睁开双眸,看了过去。
来者身着官袍皂靴,面覆黑鸦面具,然而却没有双腿,犹如一缕魂魄一般飘在陈长生的眼前。
陈长生眼中闪过一丝错愕,他有些不解,为何这东西会找上他,而且还喊了他一声陈先生。
陈长生强装镇定,起身问道:“敢问巡游…寻我何事?”
来的不是人!但也不是鬼!
而是这秋月坊城隍庙的阴司巡游!
介于人鬼之间,称为鬼神。
陈长生前些年醒来的时候就在秋月坊见过几次,后来还去城隍庙拜会过,只不过并没有跟这些阴差巡游搭过话。
面具下的日巡游发出了笑声,接着却是伸出手来揭开了面具。
在那面具揭开的那一刻,陈长生却是忽的一愣。
巡游拿着面具,看着陈长生笑道:“先生莫非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?”
陈长生身形微顿,眼中难以掩饰的惊愕。
“你你你......”
陈长生回过神来,他吧唧了一下嘴,问道:“你怎的成了阴差了?”
洪三才笑道:“生时功德有数,城隍大人便提拔贫道成了阴司巡游。”
陈长生听到这话神色一顿。
然而下一刻,他却是忽的大笑了起来。
洪三才疑惑道:“陈先生笑什么?”
陈长生笑着说道:“陈某以为你已经死了呢,那秋月酿都洒在你坟前了,谁知你这时候却又忽的出现,还成了阴差,洪三才啊洪三才,陈某险些被你耍了一通啊。”
洪三才也笑了起来,接着解释道:“贫道也并非有意欺瞒先生,只是巡游也需日夜更替,贫道也只能趁着黄昏之时才能抽空前来面见先生,先生莫怪。”
陈长生的笑容收敛了一些,说道:“没死就好。”
“死了。”洪三才说道。
陈长生道:“死了一半。”
洪三才无奈一笑,点头道:“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吧。”
陈长生笑了笑,却是忽的看向了天边。
那黄昏落日,已然落下山一半了。
他不禁说道:“可惜了,你来的不是时候,若早些来,咱们还能坐下多聊几句。”
“贫道倒是觉得时候正好。”
洪三才上前坐下,与陈长生对坐而谈。
陈长生问道:“正好?”
洪三才说道:“往年今日,贫道与先生坐于流云观前,一葫秋月,论长生仙道,可惜世事无常,如今贫道非人,但却还能与先生对坐而谈,还有什么不是正好的呢。”
“是极是极。”
陈长生点头一笑,说道:“可惜今年没有秋月酿,要不然还能小酌两杯。”
“时间还长,下次一样也能与先生痛饮。”
“说话算话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两人对视一笑,老友相见,总是有些说不完的话。
洪三才也想不到自己死后会成为阴差,甚至还能再次见到陈长生,一切自有一个‘缘’字。
洪三才问道:“如今成为巡游,贫道反倒是想明白了许多事,原是贫道生前从未寻得那长生仙道,虽活了一百十四余载,但说到底也只是长寿罢了,只有先生你,才是真的寻得了长生仙道。”
陈长生听到这话问道:“何以见得?”
“没有别的解释。”
洪三才说道:“贫道与先生相识五十余载,先生不老,不死,甚至连阴司簿册中都寻不到先生的名字,唯有上仙才会如此。”
陈长生摇了摇头,说道:“我看我像吗?”
“不是像,而是就是。”
洪三才答道:“若非如此,先生又如何能看的到我呢。”
“我生来便看的见鬼神。”陈长生说道。
洪三才却是说道:“独具慧眼,亦非常人。”
陈长生玩笑道:“说白了你就是不把我当人看呗。”
“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洪三才哭笑不得,接着说道:“贫道是觉得可惜,生前明知仙人在前,却始终悟不到仙道,大概是没有仙缘吧。”
“我可不是仙人。”
陈长生摇头否认,然后撇开话题道:“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,认命了?”
洪三才点了点头,说道:“认命了。”
陈长生微微点头,说道:“生时英杰,死后枯骨,人往往在最后一刻才会认命,此为常人之道。”
“先生所言极是。”
说话之间,那落日又下去了一半。
天色也愈发阴沉了起来
洪三才顿了一下,却又开口道:“先前出坊之时,城隍大人曾问过贫道关于先生的事,同有一事托我与先生商量。”
陈长生愣道:“城隍大人?托你跟我商量?”
洪三才说道:“其实城隍大人很早就知晓先生您的存在了,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想找机会与先生见一见,又怕怕叨扰了先生,所以一直犹豫,这才托贫道来请先生。”
陈长生听到这话有些受宠若惊,说实在的,他真不是什么上仙,纯粹就是身上的诅咒才让这些人产生了一些错觉。
看起来,秋月坊的城隍也误会了!
这可怎么办......
洪三才笑道:“贫道成为巡游,说不定也是拖了先生的福呢。”
陈长生摆手道:“跟我可没关系,是你自己生前行善积德,才有了这个机会。”
洪三才却是不认同,他始终认为自己是沾了陈长生的光。
洪三才也没继续往下说,而是回归正题道:“陈先生不如先给贫道个答复,我也好告知城隍大人。”
陈长生转头看向天边。
落日只余下了些许轮廓,很快就要沉下去了。
他倒也想去见见城隍大人,一来是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城隍,二来则是想寻找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破除自己身上蜉蝣的诅咒。
“时不待我。”陈长生不禁摇头。
“时不待我?”
洪三才眨了眨眼,有些不解。
“嗯。”
陈长生回过头来,说道:“既是城隍大人有请,陈某自当前去,不过今日恐怕不行了。”
“那是何时?”
陈长生答道:“恐怕得到三年之后。”
洪三才听后点了点头,这与他料想的差不多,陈先生一直都是如此,每三年便会来见他一见。
最后一抹余晖就要落下。
陈长生打了个哈切,一股困意袭来,说道:“我该走了。”
“三年后的今日,陈某定当赴宴。”
“我送送先......”
洪三才就要起身相送,然而下一刻,他却是忽的呆住了。
在那最后一抹余晖落下之际。
陈长生的身影忽的变的虚幻起来。
洪三才眨眼以为是自己眼花了,然而,这一切,却又是确确实实发生在他眼中了。
天色暗淡。
陈长生的身影竟像是飞沙一般,在一阵风吹过之际,散落而去。
仅是眨眼之间,便再无踪影。
洪三才神色错愕,好一半晌才回过神来。
“来去无踪,果真上仙也......”

小六端上了酒水之后便在一旁候着。
陈长生尝了一口,细品之下,却是尝出了些不同来。
这酒的确是秋月酿,但那韵味却是差了几分。
他问道:“这酒,不是你们家掌柜酿的吧?”
小六上前答道:“回先生的话,是掌柜的看着酿的。”
“那就是你酿的咯?”
“也算吧。”
陈长生听后说道:“你是张老头收的徒弟?”
小六摇头道:“掌柜没收我做徒弟,我是掌柜的捡来的,平时就在酒肆里打杂,掌柜的管我一口饭吃。”
陈长生心中明白了过来,原来这张老头还挺有心眼的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
也难怪张老头会留这么一手。
小六问道:“听先生的话,似乎跟我们掌柜是旧识?”
陈长生喝了口酒,说道:“算是吧,以往经常来喝酒。”
小六点头,接着说道:“先生应该不是秋月坊的人吧?”
“很明显吗?”
“也不是明显,小的从出生就一直在秋月坊,上到县令老爷,下到街边乞丐,大大小小的都见过,但却从来没见过像先生你这样气质非凡的人,所以才说先生不是秋月坊的人。”
陈长生自嘲般笑道:“气质?顶多一身痞气吧。”
小六眨眼道:“可是先生真的很不一样啊。”
陈长生抬手正要说话。
却听外面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。
“小六!过来端油!”
“来了!”
小六答应了一声,对陈长生道:“先生且稍等片刻。”
陈长生点了点头,也不再说话。
他回过头看去,只见那酒肆门口走进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,走路一瘸一拐的,似乎是伤到了右脚。
“掌柜的,我来。”
小六接过了掌柜手里的油坛,就要往里抱。
张老头将油坛递了过去,一抬头却见酒肆台摆着一个熟悉的葫芦。
他微微一愣,身形也跟着一颤。
小六说道:“对了掌柜,有位先生说是您的旧识。”
张老头听到这话心里越发有些不安了,他视线一偏,就看到了坐在酒肆里喝酒的陈长生。
张老头顿时就感觉有些腿软,走不动道了,眼里也冒起了金星。
陈长生望着门口的张老头,说道:“怎么腿还瘸了?”
张老头张了张口,他迈开步子。
小六不知道怎么个情况,他连忙将油坛放在了台上,上前去扶掌柜。
“掌柜的,小心些。”
张老头在小六的搀扶之下,来到了陈长生的面前。
“......陈先生。”
“先坐。”陈长生道。
张老头看着面前的陈长生,犹豫了片刻之后,坐了下来。
张老头坐下之后,却又没感觉那么害怕了,看陈长生的目光里甚至是多了一抹难得的喜悦。
他回答说道:“前年下了场大雪,这腿得了寒症,没治的好,就瘸了。”
陈长生低头看了一眼,说道:“你这是老了。”
张老头点头道:“我是个凡人嘛,肯定不如先生的。”
“我可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陈长生笑了一下,看了一眼桌上的酒,说道:“上次走的时候我可是让你备着酒来着,你给忘了?”
张老头说道:“没忘,我特意给先生您留着呢。”
说着他便招呼身旁的小六道:“小六,你去把窖里那坛秋月酿拿出来。”
小六顿了一下,说道:“掌柜您不是说......”
张老头说道:“这位先生就是我说的那个人。”
小六看了先生一眼,不禁有些恍惚。
掌柜的还有这样一位老朋友?
“愣着干嘛?”张老头道了一句。
“我这就去。”
小六回过神来,接着就转身去拿酒去了。
陈长生看着小六离去的身影,说道:“你眼光挺不错的嘛。”
张老头咧嘴一笑,说道:“误打误撞了。”
陈长生说道:“他在你这多久了?”
“满打满算,两年多了。”
“这么久了啊。”
“嗯,学了七七八八。”
陈长生看了他一眼,笑道:“是他学了个七七八八,还是你特意留了一手?”
张老头倒也没有掩饰,承认道:“瞒不过先生。”
“说到底不是自己亲儿子,留一手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张老头却是觉得有些意外,说道:“我还以为先生你说我做的不对。”
“有什么不对的?”
陈长生说道:“我要是你,我也留一手,能活到这个岁数不容易,要是来一出徒弟饿死师父的事儿,还没饿死都得被活生生气死。”
张老头听后心中舒畅了不少,其实说起来,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的,他觉得是自己老了,做人也更加小气了,但实际上,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,他想不通罢了。
小六将那坛尘封许久的酒端了出来。
“掌柜。”
“先打一壶上桌。”
张老头说道:“记得将先生的葫芦装满。”
小六点头答应了一声,接着便开始解酒坛的封纸打酒。
很快一壶秋月酿就端上了桌。
陈长生喝了一口,心满意足道:“这才对味嘛。”
小六说道:“掌柜每年都会自己亲手酿一坛放着,过了时候就给卖了,然后又重新酿新的。”
“多嘴!”
张老头冷了他一眼,说道:“打你的酒去!”
小六抖了一下,连忙走开去打酒去了。
陈长生说道:“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。”
张老头吧唧了一下嘴,说道:“我是怕先生知道了,往后就不肯来喝酒了。”
陈长生笑了一下,说道:“原本还可以不来了,但你这句话一说出来,我就不得不来了。”
张老头咧嘴笑道:“巴不得先生来喝酒呢。”
陈长生往嘴里灌了口酒,将那酒壶放下,抬眼看向张老头道:“你现在真的是一点不害怕我了。”
张老头直言道:“刚才进门才看到陈先生的时候是有点怕的,估计是前几年怕习惯了,但坐下之后,就感觉没什么好怕的了。”
“越老越有胆量,这话不假。”
“其实也不是。”
张老头深吸了一口气,说道:“我今年,有七十了,如今这世道,能活过六十,都算是高寿了,这人呢,一旦活久了就觉得没意思,因为当初的那些故人一个个都走在了自己前面,到如今,也只剩下陈先生你一个人。”
“往年瞧着害怕,现在看着,反倒是有种故人相见的欢喜。”
陈长生听到这话心里倒是挺不是滋味的。
当孤独感充斥着一个人内心的时候,往日的胆怯与恐惧全都在这一刻放了下来,
只当是故人相见......
万分喜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