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红了眼眶，“阿狸，对不起，我没护住你。”

饮下毒酒，毒性很快发作，我痛苦地捂住小腹，一种钻心的疼痛蔓延开，好像无数的银针在扎我。

喉间一紧，一口腥甜的鲜血从我口中呕出。

我被裴鄞紧紧抱在怀中，他哑着嗓音哭，像个犯错的孩子，反反复复好似只会那两句话，“阿狸原谅我，阿狸原谅我……”

我睫羽颤动，眼角闪着泪光。

从他救我的那刻起，我们的结局或许就已注定。

一颗心，九条命，我给了他所有的爱。

“我不欠你什么了。”

我坠入了沉沉的黑暗。

裴鄞痛苦地低吼，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凶兽，将我的尸体抱在怀中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。

9

不承想，我没有死成。

当我睁眼身处游船上时，我一脸困惑。

我四下张望，弯身进来一人。

男子眉眼修舒朗，仔细看他与裴鄞又有几分相似之处。

我诧异开口：“裴珏，为什么你在这儿？为什么我没死？”

他双手环臂倚靠在船舱处，懒洋洋道：“自然是我将你救下了。

“阿狸，你该如何报答我？要不然还是以身相许吧。”

我呆呆地看着他。

他走过来弹了下我脑门，语气悠悠，“是我将毒酒换成假死药。”

半晌后，我从死里逃生的惊险中缓过神来，裴珏问我今后想去哪里。

我想到了铁柱，也不知道它怎么样了。

“你那只傻猫没事，只不过上船后就开始晕船。”

我闻言，感激涕零地看着他，或许感情过于充沛，裴珏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，他耳垂微微泛红。

裴珏将我一路护送到了金陵，临走前他说：“若不是皇家那些耳目，我真想和你一起待在金陵，逼着你以身相许。”

分别前，我踮起脚抱住他，轻声对他说：“谢谢你。”
惯着她。

我当即抄起手边的锄头挥了过去，一脚踹在她小腿处，她踉跄倒地。

她手下的人将我团团围住，这时听说我被欺负了的乡亲们纷纷带着看家的东西赶来帮忙。

原先气势嚣张的人见来势汹汹，开始露怯。

秦芜怒斥：“本宫是当今皇后！你们这群刁民，岂敢动本宫？！”

她这番话说出来，没吓到大家，反而引来嘲笑，“你是皇后，我还是当今天子呢！”

“皇后怎么会来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，姑娘还是编个好些的理由吧。”

“早就听闻因为阿狸姑娘生得貌美，引得外乡的一些达官显贵想强占民女。”

“想欺负我们的人，做你的春秋大梦去！”

“乡亲们，把他们赶出去！”

……

秦芜一行人寡不敌众，最后被狼狈地赶走。

12

不过此事一出，我也隐隐察觉或许华京出了什么事，要不然秦芜不可能隐藏皇后身份跑来金陵找我。

但这些皆于我无关。

就这样，一晃又过了两年。

这一年华京出了件大事，秦家贪污军饷被查，秦家男丁流放千里，妇孺贬为杂役。

连宠冠六宫的皇后也被贬入冷宫，最后在冷宫中自戕。

也是这一年，裴珏来了金陵。

时隔四年，我再次见到了他，只见他一身玄色锦袍，虽风尘仆仆，依旧风采绝佳。

外人看来只觉此人威严贵气。

但他看到我后，脸上笑意流露，一如曾经的意气风发。

裴珏兴奋地将我抱起，转了两个圈，满意地打量着我，“看来生活得不错。”

铁柱鄙夷地觑了他一眼，“又来一个，华京没一个好东西。”

裴珏在这儿住了下来，我问他为何而来，他只说如今裴鄞大权在握，他只不过是个闲散王爷，自然得出来游山玩水。

起初我还生疑，但他来了这么久，平日里除了陪我
>“阿狸，答应我，今后好好生活，忘记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。”

我点头答应。

再次和铁柱出现在江婆婆的院子中时。

她叹了口气，眉眼弯了下，朝我们张开双臂。

铁柱欢快地跳上了她的膝盖，婆婆给它顺着毛。

我眼眶发酸，轻步上前，跪坐了下来，靠在她的膝上，她轻柔地抚摸我的脑袋。

这是我和铁柱最初的主人。

“回来就好，回来就好……”

10

周边的街坊邻居们对江婆婆家中突然出现的妙龄女子很是感兴趣。

婆婆对外说我是她外乡的孙女。

当了几年的人类，我学了很多。

初入东宫时，我连话都说不清，更别说识文断字了。

但是裴鄞不厌其烦地教我，我学会的第一个字便是“狸”字。

他说这就是我的名字。

我眨眨眼问他的名字，他轻笑握住我的手，一笔一划写下“裴鄞”。

后来，裴鄞处理政务时，我便窝在他身边看书。

他夸我像极了自己以前救的那只小狸猫，他说狸猫聪明，我也聪明。

我笑弯了眼，我多想告诉他，自己就是他救的小狸猫。

不同于养猫，我如今已是人，不想让婆婆一人撑起家中开支。

我去了村中私塾教书。

因为生得娇俏可爱，引得很多人争相打听我是否许了人家。

铁柱啃着嘴里的鱼，嘟囔出声：“去去去，看什么看。”

“都可以给你们当祖辈了。”

铁柱替我赶走了不少登徒浪子。

我的生活回归了平静，除了私塾教书，便是帮婆婆倒弄草药。

我将平淡地过完余生。

11

一年后，皇帝身染重疾，龙御归天。

不久后太子登基，开启辉煌王朝的新纪元。

我虽远在金陵小乡村，也时常能听到京中的传闻。离开。

“走吧。”

然而没如我预想中的一路通畅，门口众人拦住我。

我认出了为首的侍女，她是秦芜的心腹。

见我真的出现，她扬了下眉，挑衅地笑出声，“太子妃果然料事如神，你真的想跑。”

我冷静回道：“这不就正和了她的心意吗？我离开，不再打扰他们。”

她摇了摇头，语焉不详，“本来这样是好的，但是太子妃已经给过你机会了。

“现在她不想让你走了。”

秦芜觉得与其让人轻易离开，来日未免还有隐患，不如当下斩草除根永绝后患。

我敏锐地洞察到危险，抱起铁柱就准备跑，半路让它朝着另一条路跑。

他们很快将我追至湖边，让我退无可退。

“哗”的一声，我被推下湖。

我最怕水了，不停地扑腾挣扎，岸边人冷漠看着我沉湖。

湖水像座囚笼将我困住，窒息，濒死……

我渐渐下沉，再也支撑不下去。

我以为猫生就在此结束了。

这时平静的湖面再次炸起水花，我感觉自己被人抓住。

7

我醒来时，夜已经深了。

裴鄞换下了喜服，坐在我的床边，他抚摸着我的发丝。

满脸倦意，看到我苏醒，眼眸闪了闪，“阿狸，你终于醒了。”

我将头撇开。

“阿狸，不要生我的气好吗？”

许久的沉默，我轻声开口。

“放我走吧。”

裴鄞闻言皱了皱眉，他以为我还在赌气，缓声安抚我的情绪。

“阿狸，你想离开我了吗？”

以前我只是一只单纯的狸猫，我以为自己忠于他，他也会忠于我。

可我高估了人类的感情。

“裴鄞，我好累。”

门外的宫人来催
去私塾教书，就是与我们一起出去钓鱼。

倒有点安家落户的意味。

甚至村中开始传我们二人是一对，不免有其他的儿郎暗中与裴珏争相较量。

这天我们照常在湖边垂钓，他忽然开口。

“阿狸，如果可以，我真想和你一直生活在这里。”

我沉默了片刻，他还是忍不住了。

我早就猜到，他来找我是有别的目的。

“说吧，憋了这么久也怪难受的。”

他抿了抿唇，“阿狸如今看到你生活平静幸福，我本不忍打破这些美好，逼你回首痛苦的往事。

“但是……皇兄他撑不住了。”

湖面泛起了一阵涟漪，我沉静许久的内心也不禁颤了下。

我蹙眉，“怎么会？他明明正值盛年。”

他垂睫，“皇兄一直知道你没死，当初的假死局就是他为你设下，也是他让我将你带走。”

我闻言心头一紧，我似乎能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，“怎么会……当初明明……”

裴珏摇头，深深叹息，“当时谣言愈演愈烈，所有人都在逼他，父皇更是派出暗卫去东宫杀你。

“他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。

“阿狸，其实皇兄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你。

“秦家手握大魏的兵权，所以秦芜必须是太子妃，他跟父皇抗争过，但他们只会一次又一次拿你来威胁他。

“为了护住你，他开始假意宠幸秦芜，冷落你。”

我眼眶微微泛红，“你撒谎，当初他为了救秦芜，亲手剜了我的心头血。”

裴珏半晌后幽幽开口：“当时秦芜的姑母是皇后，是她们联手陷害你。

“父皇明知真相，但他说要将你处死给秦家一个交代，皇兄不愿，冒着大雨在大殿门前跪了三天三夜，最后父皇下旨取你的心头血平息众怒。

“后来皇兄连夜给我写信让我将你接走，他本想等自己大权在握再将你迎回来。

“可紧接着出了巫蛊之祸